邵春堡：认识和适应元宇宙浪潮
【通信产业网讯】（作者 邵春堡，北京大学中国战略研究中心研究员、中国传媒大学国家治理研究院研究员）认识和适应人们面临的元宇宙探索浪潮，弄清来龙去脉很重要，这样有可能把握元宇宙目前的方位和时间，不失元宇宙起源和发展带来的机会，做好准备，清醒认识，自觉适应。
北京大学中国战略研究中心研究员、中国传媒大学国家治理研究院研究员邵春堡。
? ?一、元宇宙的两个起源：社会和科技
任何新生事物都有源头，对元宇宙而言，重要的是社会源头和科技源头。
社会起源
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起，西方社会物欲横流，人们在表面富裕的陷阱中沉醉于符号与物品的消费，后来中产阶层在世界一些地方崛起，他们的节假休闲时间增多，劳动时间相对减少，不少人在物的消费中，逐渐迷失自我，人际关系逐渐空虚，社会不断被物化和异化。在愤世嫉俗、充满戾气的情绪笼罩下，人们很想寻找精神寄托，期求心灵净化，得到些许慰籍。30年前小说《雪崩》中的元宇宙正是人们向往精神世界的反映。
人有生物和精神两种功能，集于一身，不可分隔。人类为了吃穿住用等基本生存和发展，总是发挥生物功能，精神功能用的很少。然而，人的两种功能相比，精神功能更为重要。现实世界中，不少人向往精神世界。但是，只有在人们的体力劳动少一些，物质需求得到一定保障时，才能更好地将现实世界与精神世界联系起来。机器人取代人的劳动，正好具有这样的发展趋势，相信以后有条件使人的精神功能得到充分的发挥。那个科幻的元宇宙将会有条件变成现实。
仅有社会起源，没有科技跟进，元宇宙仍然止步于理想和科幻。幸运的是元宇宙的科技与人们的愿景，亦步亦趋。
科技起源
科技的启动和发展，是将一种理想和科幻变成现实最可靠的方法。人们能想到什么，科技大体会为我们塑造出什么。
一是六十年代虚拟现实（VR）、增强现实（AR）的出现，生成最早的虚拟环境。这些虚拟技术的出现并非偶然，可能反映了人们对虚拟性精神世界的迫切需求。
二是九十年代虚拟现实、增强现实掀起热潮。钱学森了解到虚拟现实技术后，立刻想到将之用于人机结合和人脑开发的层面，并给其取名为“灵境”，他认为灵境技术的产生和发展将扩展人脑的感知和人机结合的体验，使人与计算机的结合进入到深度结合的时代。①
随着虚拟现实与增强现实逐渐走向融合，优势互补，形成混合现实（MR），使合成物体和现实物体能够实时交互。
三是21世纪初出现了数字孪生技术，带来数字映射、数字镜像，类似实体系统在信息化平台中的双胞胎，这是虚拟环境的一个极为重要的技术补充。
四是2016年是虚拟技术元年，这年还出现了扩展现实（XR），融合了虚拟现实、增强现实、混合现实这三个技术，可在计算机生成的环境中进行创造、协作和探索。经过2017年的低潮、2018年后期的解冻，迎来之后虚拟技术的再次火爆发展。
五是这个时期互联网、物联网、人工智能、传感器、区块链、5G等通用型数字技术加速发展，在保障和支撑上述沉浸式技术中，促进了虚拟技术与通用性数字科技的结合。随着分布式存储技术为底层的Web3.0降低信任成本，为去中心化提供了可能，可让价值上网，并使虚拟世界更加宏大和丰富。
“元宇宙与以往基于数字技术的虚拟产品的最大不同在于：元宇宙的目标是基于多种数字技术形成的系统化复合数字世界。” ②
元宇宙的科技融合初步完成，并形成机制，将支撑起元宇宙的产生和运作。
六是2021年元宇宙横空出世有两个标志性事件：
第一，带有元宇宙性质的一些游戏公司，对原始游戏进行了某些突破，使参与者不仅融入到游戏中，还能在游戏里设计游戏，使玩家成为游戏的一部分，同现实世界一样可以交流互动，让人们看到元宇宙机制的运转，于是游戏平台Roblox在纽交所上市。
第二，Facebook改名为Mate，不管当时出于什么动机，许多互联网公司先后跟进，制定各自类似于元宇宙的战略策略。2020年底腾讯创始人马化腾就提出“全真互联网”概念，他称虚拟世界和真实世界的大门已经打开。这些都反映了元宇宙发展的客观趋势，掀起了元宇宙的探索浪潮。
元宇宙的科技起源是相关技术逐渐融合和集成的过程，加之社会起源中人们的动机，使元宇宙的目标驱动更加明确，更能理解人们将物质与精神结合一体，探索元宇宙的强大动能和为人类服务的方向。
二、元宇宙的两个发展：远期和近期
起源后的元宇宙既要朝着人们科幻和理想的终极愿景前行，又要尊重现实，遵循规律，循序渐进地有条件地推进。尤其要区别远期发展和近期发展，防止混淆远近发展不同的目标设定。前些时有人把远期发展误以为近期发展，失去对元宇宙发展的理性引导，导致相关投资上去又下来的波折。要警惕这样的现象反复重演，保护好大家对元宇宙发展的信心。
远期发展
未来元宇宙发展有个终极理想和愿景，那时我们将迎来元宇宙时代。作为一个时代，无论参与主体、功能作用、科技条件，同近期发展都大不相同。
一是主体上，参与元宇宙的应该是多数人。那时可能机器人取代相当部分人的劳动和工作，人类主要从事智能劳动，加之普遍使用机器人后，相应的分配制度变革，人们的物质和文化消费有可能得到保障，进而使很多人从事科技、研究、娱乐、游戏、创作、精神等快乐的智能劳动。
元宇宙是与实体世界平行的虚拟世界环境，正好适应人类以精神、文化、智能、创造为主的工作。这就有点像马克思设想的人的全面发展和自由人联合体的描述。
二是功能上，元宇宙几乎可做人们能想到的任何事情。比如，在元宇宙可以与朋友和家人聚会、工作、学习、玩耍、购物、创造，收获当前对电脑和手机的认知难以想象的全新体验。未来将以全息图的形式被瞬间传送，无需借助交通工具就可到达办公室，或与朋友们参加音乐会，或回到父母家中。
我们会将更多时间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，包括经济、社会、文化等方面。现在数字智能技术在社交文化的应用已占优势，可以想见未来元宇宙的社会文化会更加发达。
目前的数字经济已成为经济发展的重要增长极，元宇宙将会成为数字经济的更强劲旅，带来数字经济的更大繁荣。
特别是以后将数字技术的二维应用转变到三维的虚拟世界，产生的数据和流量将会成倍增长，更会大量运用物联网、传感器、人工智能、区块链和先进网络技术，数据要素充分流通，必然带来经济效益指数级提升，那时的数字经济规模和质量是今天无法比拟的。
可见，“元宇宙是典型的数字经济形态，具有永续性、开放性、自治性和沉浸感等特征，符合现代经济的发展趋势。”(参考吴 桐 王 龙《元宇宙：一个广义通证经济的实践》东北财经大学学报，2022)扎克伯格说，元宇宙“将会成为数十亿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。”将会对人类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。
三是技术上，现在遇到的技术问题估计都将得以解决。元宇宙经过若干阶段，至少几十年甚至一个世纪的发展，加之元宇宙融合性技术的导入期和产业化过程，技术及其融合会相当成熟，那时的元宇宙，将不再需要3D眼镜或VR式头枕，手机和日常设备将能弹出3D全息图，3D全息显示器可提高动态影像逼真度，声学全息图改善超声成像。基本上能保障和支撑多数人进入元宇宙，在元宇宙接触到的任何事物，都能给人身临其境之感。当然旧问题解决了，还会出现新问题。
有了终极愿景，近期发展才有信心和奔头，由近及远，逐步实现美好理想。
近期发展
受技术和社会条件等因素制约，近期的元宇宙只能是局部和探索式的发展。虽然构成元宇宙的单项技术，在产业上的应用已经成熟，但是构成元宇宙的每个单项技术以及多层面融合，还需在元宇宙机制的探索和运转中逐渐磨合和完善。因此，在近期发展中会呈现出一些欠缺性的特点。
一是主体上，不会形成社会的广泛性参与。因为多数人迫于现实就业和物质生活需求，没有更多时间和心情进入虚拟世界。近期探索中的元宇宙很可能是青少年数字原生代、知识分子、中产阶层、有闲人士。即便多数人进来，技术和内容也难以承受和满足。
二是功能上，现在许多功能还欠成熟或还未产生出来。虽然元宇宙中的各个单项技术，已有成熟的产业应用，但融合了整体技术的元宇宙，还不能涉猎更多产业，更不能成为人们的一种日常生活。
近期发展更多应用于游戏、娱乐、旅游、培训、会展、体育和个别实体产业，还不能广泛覆盖工作和生活。近期发展正是对未来元宇宙发展的积极探索，需要积累经验。当然，对涉及元宇宙的有些产业可以战略投资。
三是技术上，目前的元宇宙还是各种科技粗放的融合。仍然需要戴上头罩，即便应用5G网络，如果带宽和网络质量有问题，应用虚拟技术的人相对集中，也会出现卡顿现象。特别是交互的网络架构、操作系统、应用软件等技术还需要加强研发。
重视近期发展和探索，向着未来挺进，才能驾轻就熟，举一反三，逐渐扩大元宇宙的发展覆盖面。
三、对元宇宙探索的两个准备：认识和适应
认识准备
人们最大的共识是，元宇宙是一个与现实世界平行的虚拟世界。掌握三个观点，极为重要，影响深远。
一是虚拟世界会比现实世界更加广大。过去我们通过阅读报刊书籍、观看各种形式的影视内容了解世界，缺少沉浸感、真实感。真正身临其境了解世界，就需我们徙步或者乘坐飞机、高铁、汽车等各种工具，到达现实的地方，即便从事外交外事外贸、旅游和探测工作，人的一生所能到达的地方也很有局限，走不了更大的范围。
但是，元宇宙可以帮助我们走进更广泛的世界，包括各国城市村庄、各种地理环境，包括外太空。元宇宙的虚拟世界会方便我们到达现实不能到达的地方，而且都会有种逼真感。
二是元宇宙会让自己永恒存在。人类借助脑机接口技术上传整个大脑到数字世界，人类将逐渐摆脱肉体的束缚，取而代之的是永恒的精神意识，元宇宙可以直接刺激人类神经元，实现我们想要的任何感官刺激。人类可能会完成从物理世界到数字世界的100%的高度迁移，从而以意识体的形式实现永生。
随着人工智能不断发展，用户在虚拟世界的“化身”或数字人会越来越逼真，将在真人过世很久后依旧存在。同时，基于完全自愿的原则，参与者可以随时叫停，将已采集的数据全部删除。当然，这里需要注意的是，不是能不能永生的问题，重要的是该不该的道德伦理问题。
马斯克一直怀疑现在的人类社会是个虚拟世界，可能由更高级的文明在操纵。他不断地想进行技术突破，试图发现有无外星文明，有无和我们一样的另一个游戏世界存在。我们现在的“现实世界”，可能只是某个更高维度生物的“虚拟世界”。
三是虚拟现实系统与现实世界越来越逼真。元宇宙是虚拟的，其实很物质、很能量。比如微纳技术、微电子、微机电、微智能系统，高度凝结了大量精细化的材料和能量。1991年一个芯片上只有2250个晶体管，到2020年Apple的A15上面集成了55亿个晶体管，给人感觉似乎这个小小的终端很神奇，演绎出许多虚拟场景的故事。
现在的量子物理也让我们对世界的理解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，比如，英特尔的尖端芯片上，摆放数十亿个微处理器，就要归功于量子力学。其实，这种现象符合了物质、能量、信息并存中，信息的比重越来越大的趋势。
元宇宙的虚拟主流化趋势，将使虚拟世界与物理世界一样真实，没有界限。比如，机器智能正在完成更多以前由人类完成的工作，机器将解释手势，预测我们的眼睛会看哪里，识别情绪，甚至是我们神经元生物电，等等。③
有了认识上的准备，就会在适应元宇宙的探索中，做到心中有数，较为顺利。
适应准备
元宇宙突如其来，对许多人来说，有点弄不清，看不明，如果有了上述起源和发展的铺垫，剩下似乎要做好三个方面的适应。
一是技术上的递进式适应。常用的各种网络链接，都在不知觉中快速升级，固定电话把固定的各个地点连接起来，移动通信和互联网使每个人之间都能互联互通，物联网把所有的东西连接起来，元宇宙将把地点、人、物以立体场景的方式连接起来。
二是由平面应用到立体应用的适应。现在，我们生活在现实世界，其实也生活在诸如微信、博客、抖音等若干虚拟世界，微信等像个平面元宇宙，我们每天在朋友圈、公众号、博客、抖音，表达观点、发出图片，分享各种各样的生活。对大部分人来说，线下和线上生活，表现出来的人格和社会关系，没有太多不同。但也有很多人在网上和线下完全不同，生活中沉默寡言，到网络里就滔滔不绝。④
未来的元宇宙就是今天看到的每个小的平面元宇宙的立体化、动态化。我们今天看到的华为、阿里、腾讯、百度、京东、字节挑动、美团、小米、mate、苹果、亚马逊等所有科技公司，他们都在推进一个技术融合的元宇宙。
三是由部分应用到广泛应用的适应。目前的娱乐、游戏、会展、培训、教育、体育、旅游，及个别先驱产业，经常应用元宇宙，就是未来日常生活和工作应用元宇宙的一种操练，这样将会自然过度到元宇宙的普遍使用。
有意识地注意适应环节，就会在正确的认识指导下，少走弯路，顺应逻辑，把理性的认识变成自觉的行为。
总之，抓住元宇宙起源和发展的机会，做出自己的选择，关键在于深刻认识和适应元宇宙的探索浪潮。
参考资料：
①人民网、上海交大钱学森图书馆，2021年11月26日
②吴 桐 王 龙《元宇宙：一个广义通证经济的实践》东北财经大学学报，2022年
③JON RADOFF《塑造元宇宙的 9 大趋势》价值世界 2021年11月13日
④参考夏春《Facebook改名Meta,”元宇宙想不火都难了！”》财经智识，2021年10月29日
（该内容系作者在7月6日“我的元宇宙主场·工体元宇宙GTVerse发布会”的主题演讲）
